书评比赛入围奖：草心言月 / 信笺，见证我们的相知相惜——《查令十字路84号》书评

【第三十五届马来亚大学中文系文学双周书评组入围奖】

信笺，见证我们的相知相惜——《查令十字路84号》书评

文 /草心言月

图：84 Chasing Cross Road Book Cover

   “但是书店还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带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它良多……”我能感受到海莲·汉芙在写着这封信时心里的悲恸和遗憾，以至于我每每翻阅这最后一封信时仍会泪流满面。这段真挚的感情，是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的虚幻，但无可否认，它确确实实打动了我。生长在这个世纪的我实在很难想象，到底是多浓烈的情感，才能让两个素未谋面的人靠着通信维持着长达二十年跨洋的友谊呢？

      

   海莲·汉芙并不富裕，甚至有时候一个月下来都存不到多少钱，除了是因为薪水本就不高以外，主要还是因为她把钱都花在购买书本上了。海莲是美国人。她的学历并不高，但她热爱英国文学。她爱书如命，不只是喜欢看书，更想拥有自己喜欢的书。她无法接受小孩在书本上胡乱涂鸦，但喜欢“被前人翻阅过无数回的旧书”。当她见到弗兰特“竟然将古书五马分尸，内页当成是包装纸”时，她简直是气疯了。她性格爽朗，谈吐幽默。她在1949年11月3日的信中写道：“希望你们那边‘夫人’的意思和我们这是两码事。”当弗兰特寄给她的书本差强人意的时候，她写道：“我现在趴在床角下写信给你，这本《卡图卢斯》害我气得滚下来。”

  

   我欣赏海莲，不单单是因为她爱书又幽默，更是因为她能够以真待人。她那直爽不做作的性格深深吸引了我。有时候，我们与相熟的朋友可能都不会轻易地开玩笑。但她却能够以多年的老朋友的口吻与不相识的弗兰克通信。当她久久没有收到弗兰克的书本时，她写道：“你在干嘛！你该不会是在打混吧？”“别老坐着，快去把它找出来！”“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她从不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好心替我转告英国圣公会诸公，他们平白糟蹋了有史以来最美的文字。”“是哪个家伙出的馊主意把通俗拉丁文圣经整成这副德性？他们准会把他来活活烧死……” 她从分享对于书本的理解，到分享自己身边的人事、趣事，和工作上的喜悦。她对生活的一切事物都充满着热情。她并不富裕，但当她知道英国子民只能靠着食物配给生活时，她当下马上订购了火腿、生鸡蛋和罐头，寄给书店的员工作圣诞礼物。而其实迄今为止，他们只是通信了两个月。

     

    我很喜欢所有人的热情，脑海中不禁浮现了《美女与野兽》里贝儿和市民一起谈笑风生、载歌载舞的画面。也许这就是上个世纪独有的人情味吧！在经历了一场人间浩劫之后，人与人之间少了隔阂、猜忌，多了相互体谅、照应。海莲的热情很自然地感染了弗兰克。弗兰克对她的称呼从敬爱的夫人改为敬爱的汉芙小姐，到最后直呼海莲。他特意为她挑选并保留她爱看的书，还在书店里为她设置了她的专属账户。尽管过了一段时间，他仍然记得海莲一直想看的书：《伊丽莎白时期情诗选》、《佩皮斯日记》、通俗拉丁文新约全书。更让人感动的是，她的善良和爱也同样感染了弗兰克身边的人。书店员工塞西莉也开始与她通信，跟她分享约克郡布丁的做法。另一位员工比尔也写信感谢她，让他能和姨婆一起享受美味的罐头和火腿。更有趣的是弗兰克的妻子诺拉也通过写信和海莲成为了朋友，和她分享家庭的趣事。为了表达他们的心意，弗兰克还主动带领全体员工一起送上邻居博尔顿太太亲手刺绣的桌布。大家的感情，就这样诞生并延续着。

  

   有缘千里来相会，但到最后海莲始终没能跟弗兰克和书店的员工们见上一面。挺遗憾的，原本计划要趁着伊丽莎白女王登基大典的时侯到英国拜访大家，但偏偏牙痛来袭。人生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吗？总是会有一些小意外、小插曲，让我们无法得偿所愿。这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使这段跨洋的友谊显得更绮丽。每一本书、每一封信，都代表着彼此最真的情感。海莲把这二十年来的信都保存了下来，将这段得来不易的友情记录在这本书里。手写的信件是最珍贵的，至少对我来说，那些有的潦草、有的工整的字体，是最温暖的问候、最贴心的陪伴。以至于即使是到现在，我仍坚持在节日时写祝福语、寄贺卡，而不是在社交媒体上群发短信。而从小学到现在，朋友们给我写的信，我仍保存着（也许哪一天整理好了也能像海莲一样编写成一本书）。每每翻阅，感动依旧。

   我们歌颂着友谊，但又有谁能像海莲和弗兰克一样，全心全意、真心地为朋友付出呢？即使是天天见到的朋友，我们也许也不会时常把对方的事放在心上。但也许这就是知己才能产生的感情、默契吧！我感谢海莲、弗兰克和这群善良的人，让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仍在，正等着我们去感受、去传播。我也感谢文字，让这感人的故事得以流传。尽管经过岁月洗礼，回忆里的信笺仍深深烙印在这世间。